本世纪三十年代,在樊城晏公庙开办“李公道乐器铺”的李殿元,是一位善制胡琴的老艺人。李殿元祖籍河北保定,清光绪四年()生人,少年时家遭变故,遂流浪江湖,学得制琴绝技。中年落籍于樊,嗜好戏曲,广交梨园中人。
李氏制琴,最重选材,仅以制京胡为例,就有诸多考究。先说琴柄,以紫竹为佳,取其古朴雅致,每柄长五节,以第三处竹节正位于千斤处为最佳。再如琴筒,觅自山间竹林之僵竹,其中间部位因受虫蛀进水呈僵死状,而其上下两端因得青皮相连依旧存活。取这中间一段做筒,以其坚硬如骨不走形,故称铁梨筒,殊为难得。筒上所蒙蛇皮以乌梢蛇为上,乌梢大者长六尺余,其皮厚而韧,择其后半部为坯,最佳者仅十之一二。至于琴轴,寻常制琴者多取紫檀之高雅华贵,李氏却自有见地,独以寻常之*杨制轴,因其性涩,上弦再紧也决无回还松弦之理。琴弓以光滑寮竹为料,中间须留一处竹节,所系马尾尤须细择,必得雄性马尾堪当此任。因何?雄马尾有刺,能带走松香,故发音洪亮;雌马尾光滑,靠操琴人揿之以力,虽亦可演奏,但比之以雄马尾为弦,自然逊色不少——此即寻常把玩者所未领略之处。
如是,李氏京胡堪属妙品无疑,但尚不止于此,最妙的,还要数李殿元刻马。区区琴马,一般人多不介意,但个中奥妙却大有异趣。小筒配小马,调门高亢,有裂帛之音,以伴青衣、小生、花旦为宜。至于老生、黑头唱腔,则以粗筒大马伴之方妙。琴马多以陈年旧竹具为料,如笔筒、道筒等,这类器物经人数十年摩挲,浸透汗气油脂,表面深红如釉,最是质地坚实,传音极佳,可供精雕细刻。琴马截面呈梯形,为演奏计,上下两面的斜度又略有区别:马槽上的丝弦拉起来有往上绞的力,故上面受力吃重,须得斜度稍大,方能立脚平稳。这样刻制出来的琴马,与李氏京胡堪称璧合。
光阴荏苒,李殿元已仙逝三十余载,而李氏京胡竟成绝响,后人虽有创制,那番刻骨铭心的清音却难以再现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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